
林夏蹲在祖母的老房间里,指尖划过蒙尘的藤箱边缘。阳光从窗棂漏进来,在地板上织成细碎的金网,恰好落在那个半开的樟木首饰盒上。她掀开盒盖,一股陈年檀香混着金属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——最底层躺着枚黄金圆牌耳钉,巴掌大的圆牌泛着温润的光,边缘錾刻着缠枝莲纹,中央嵌着一颗极小的珍珠,像藏了一滴凝固的月光。

这枚耳钉,林夏只在祖母的照片里见过。照片里的祖母穿着蓝布衫,站在老槐树下,耳垂上坠着它,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都带着光。可现实中,她从未见祖母戴过。“奶奶,这耳钉真好看。”小时候林夏指着照片问,祖母总会摸她的头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等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如今祖母走了三年,林夏终于懂了。她拿起耳钉,指腹抚过冰凉的黄金表面,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:这耳钉是祖父年轻时送的。那年祖父在镇上的银楼打零工,攒了三个月的钱,亲手做了这枚圆牌,背面还刻了“岁岁平安”四个小字。可祖母收到时,却把它锁进了首饰盒——“那时候穷,怕人说你爷爷乱花钱。”母亲叹气,“后来你爷爷走后,她总翻出这耳钉看,说想听他再喊一声‘阿妹’。”
林夏把耳钉别在左耳,圆牌轻轻贴住耳垂,凉意顺着神经爬上来,却又很快被体温焐热。她走到穿衣镜前,金色的光在发间跳跃,恍惚中竟与照片里的祖母重叠。原来祖母不是不爱戴,只是把思念藏进了岁月里,像这枚耳钉,沉默地守着未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。
那天下午,林夏戴着耳钉去了老街。风吹过耳际,耳钉发出细微的碰撞声,像有人在低语。路过银楼时,她驻足看了会儿,橱窗里陈列着新款的耳饰,闪着刺眼的光,却不及这枚旧耳钉来得温柔。或许真正的珍贵从不是材质的昂贵,而是附着在上面的时光与情感——就像这枚黄金圆牌,承载了一个时代的爱情,一段未完成的牵挂,还有祖孙两代人的记忆。
傍晚回家时,林夏把耳钉放进首饰盒,旁边摆着祖母的相框。照片里的祖母依旧笑着,耳垂上的圆牌闪着光,像在说:“你看,我没忘记。”而林夏知道,这枚耳钉会一直戴下去,成为她与祖母之间的纽带,让那些流转在耳畔的时光,永远鲜活如初。
当夜深人静,林夏抚摸着耳钉入睡时,恍惚听见祖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傻丫头,我知道你会懂的。”她笑了,泪水洇湿枕头,却觉得心里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被。原来有些东西,不会随时间消逝,它们会变成耳畔的风,变成掌心的温度,变成我们生命里,永远不会褪色的星光。